【中国西部散文学会】查、乌云达来|银白色的原野

 “今年冬天一直不太冷，肉食也冻不住，这天气怎么如此反常?”

“说的也是，冬天冷一些才好呢。”

两个老头夹着炕头上的小桌，坐在炕沿上垂着两条腿，喝着浓茶这样闲谈。

刚从羊圈里喂完羊回来的老太婆，接着他俩的话茬儿说道：

“今年冬天感冒的人也不少哩，这病缠了身子还一时半会好不了。牧户人家的羊圈也积上内热，羊糞气儿喷得的挺厉害。”

   “数九的日子里，怎么也得下一场雪，来一次寒潮吧。南风已经刮了两天。今早的太阳有一个圆晕这两天很可能要下雪了。”邻家的老人坐在一旁自言自语。                    

二

风向转南，习习凉风吹拂几天之后，天空倏地阴暗起来，滚动的乌云仿佛掠过马桩子向远方飘去。风停了，天地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是屋檐下的麻雀忽然增多，它们瞎了眼睛似地横冲直撞，毫无胆怯地掠地飞行。并且在家门口、柴火堆儿、羊群围栏之间穿梭不停，叽叽喳喳地叫着，寻找着食物。

      “这天气要变了，看样子就要下一场雪了。 “如果大雪苫住了羊粪珠子的话，会让我们陷入没柴烧的困境。”老太婆说罢带着孙子去扫羊圈里的羊粪珠子，以备应急。

阴天的太阳不知在什么位置，谁也很难说准。估计这会儿也快落到巴拉尔沙漠腹地了。

老太婆跟孙子一帮人，刚刚把扫好的羊粪蛋子收拾完毕，天地之间如同蝴蝶起舞般地下开了雪。不久鹅毛大雪便覆盖了原野，形成一幅银装素裹的图景。

大自然的一切寂静无声。上天被捅破了窟窿似的降下霜叶般的雪花，不停地纷飞在大地上，而且雪下得越来越大。这场大雪让这里的牧民如愿以偿了。他们开心而风趣地说：“这些雪片就像善人的胡须，恶人的帽子一样。”

每个牧户的炉灶里火焰熊熊，屋子里热气腾腾。翻滚的大锅里散发着羊肉汤的味道。孩子们闻到后嘴馋得禁不住流口水。

“这一场雪下得真好，不但消痰去火，而且还驱散了小灾小病。无论说什么，今年只能踏着老天爷赐予的白毡子过大年了。”大人们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一种喜悦和满足的神情。

居住在沙滩上的牧人从不惧怕下大雪。因为这里沙蒿、金针儿、柳条等灌木茂盛的条件，使得这里成了畜群的避风和采草的好地方。这里的牧民担心的只是冬天的干旱，若遇到干旱来年春天的寒冷和暴风，给羊群的繁殖和成活带来一些不幸的遭遇。因此一到冬天，他们盼望下雪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三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雪还在继续下着….

雪下了一整夜,黎明前停了。早晨的天空似乎陷入筋疲力尽的样子，不见一点飘零的雪片，令人觉得空旷而寂静。上帝滋润了干枯的大地之后，它也十分欣慰地让天空晴朗起来。

冉冉升起的太阳被圣洁的白雪沐浴之后，带着清洁绯红的面孔从东方徐徐升起。

此刻的空气特别新鲜。这是上苍净化大自然的一种恩泽。

牧人家的长辈们与初升的太阳一起起床，然后从家门口到羊圈的雪地上扫出一条小路，去羊圈里看望羊群。见到它们仍在安然无恙，他们便放心了。接着他们又向垃圾堆儿、拴马桩子、柴火堆儿分别扫出行人的小道，之后又铲除院内的积雪。

在房檐、羊棚里栖身受冻的麻雀，一见扫出的空地，便簇拥落地唧唧喳喳地叫着寻觅食物

每家每户的烟囱上，羊粪的青烟袅袅升腾。

无边无垠的苍穹如同明镜似的洁净无瑕。此刻，除了蓝天、阳光、银白色的大地以外，在这里没有任何彰显的物件。尽收眼底的只是已被皑皑白雪掩盖的营地和树木。如果看不见邻里之间行人走出的隐隐约约的斑驳之路，人们或许不知道在这沙滩的洼地里还有人家。

  四

巴拉尔深处生活的牧人，在降霜或下雪后，若不起暴风的话，尽量赶早出牧。那样的放牧方式，不但能让大小牲畜吃上霜草上膘，而且雪天在野外的牲口也会被驱散内热，吊膘壮身。

每户人家喝早茶前，将快要产仔的母羊圈在畜栏里喂草，把怀空的母羊和羯子统统赶往草场去。

畜群不想离开自己的暖棚，懒惰的不愿动弹。尤其那些孱弱的黄毛羊在膝盖深的雪地里寸步难行，让主人实在茫然无措。无奈之下，召集几个人前呼后应、不断吆喝之后，这才使羊群当中的大羯子带领这一群羊一连串地走向牧野。

原野里的油蒿、柠条、鼠李、黄柳等，全都披上了银色的盔甲，从身旁的小丘到那座遥远的山岗全被一片白雪覆盖，整个原野看上去给人一种一马平川的感觉，向四处眺望,在无际的雪地上啃着沙蒿、金鸡儿走动的羊群让人觉得如同浮在上面的油点一样。

悠然飘落的雪花悬挂在树木、柠条、榆树的枝杈上，使这些枝节吃力地承载着厚重的冰雪静悄悄地耸立在那里。老化枯萎的野树避风处有很多马匹拥挤在一起，而且一些牛却卧在牧人家的暖棚阳面上安安稳稳地休息。

这场雪对于猎手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是他们比试枪法、攀比猎物的良好时机。刚刚开始下雪便兴奋不已的巴拉珠尔，今早快要天亮就起了床，把羊皮做的皮袄翻过来穿上之后，脚蹬齐膝盖的毡靴子，踏着软绵绵的白雪，蹑手蹑脚地去寻找狐狸的踪迹。这一举动显露着一位猎人的老练和神通。

忽然，“砰”的一声响声打破了原野的宁静，也把酣睡中的人们叫醒了。“嗨嚯，鸣响了可分猎物了，油枪打响了能分猎获了！”听到枪声的长辈们这样有趣地以打油诗献吉言。孩子们也来了狩猎的兴致用铁丝制作套圈准备寻着野兔踪迹去下套子。

大雪后，原野上晴空万里，天气清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心情舒畅，精神愉快，感到十分惬意。

从牧户到草场，除了羊群走出的纵横交叉的小道以外，茫茫无际的雪地依旧耀眼刺目。被北风吹动的高坡上的积雪，慢慢移到了斜坡上，并堆积在那里。

五

巴拉尔滩的人们，今年在一个大白的世界里迎接了新年。

“今年天气湿润，无病无灾，真是一个瑞雪丰年！”年迈的老人们如此侃侃而谈。“雪下得好吗？”“气候湿润了吧？”“这一场雪渗透没有？”“今年能早见嫩草了”······相互拜年的人，在问好道安的同时，也夹杂着这样的寒暄和吉言。牧人家里人来人往，喜气洋洋。孩子们也在雪地上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嘻嘻哈哈，快乐不已。

春节后不久，便到雨水。随着这一节令的到来，气温开始回升。阳坡以及灌木丛旁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溶化。见此情景，老人们便说：“春雪融化，快得犹如牧羊犬奔跑，不久积雪将会全部消融。”此话不假，几天功夫大雪便消失殆尽。苍天赐予的瑞雪滋润了干涸的原野，融入了肥沃的土地，使大自然的小草生根发芽日渐成长。在暖融融的大地上到处是绿油油的嫩草，在野外蹦蹦跳跳的小羊羔的嘴巴上，依稀闪着一丝绿光，生机盎然的绿色招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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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值班编辑：王鹏